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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為人，「後悔」堪稱是最複雜的情緒之一，我們明知道時光無法倒流，仍舊義無反顧地在某個瞬間好想回到過去，不停地問自己：如果那個時候的我那樣做，現在的人生會不會有哪裡不一樣？
古典音樂史上，就有一部歌劇以「後悔」為題，深刻描繪出角色細膩的內心轉折——柴可夫斯基畢生最膾炙人口的歌劇《尤金‧奧尼金》（Eugene Onegin）。
《尤金‧奧尼金》聚焦在四位角色：奧涅金（Onegin）、連斯基（ Lensky）、塔提亞娜（Tatyana）、奧爾嘉（Olga）身上。
塔提亞娜、奧爾嘉是一對性格迥異的姊妹，塔提亞娜文靜溫柔，喜歡沉浸在浪漫的書海世界，對愛情保有嚮往；奧爾嘉外放、明豔，把愛情當成遊戲，詩人連斯基卻對她一見鍾情。
有一天，連斯基帶著他的好友、有些憤世忌俗又充滿魅力的公子哥奧涅金來訪，想不到火花四濺、一發不可收拾——塔提亞娜對奧涅金一見鍾情，寫信向他告白。想不到，奧涅金非但沒有領情，還故意去找好友連斯基的愛慕對象（也就是奧爾嘉）調情，讓後者勃然大怒，兩人因此要透過決鬥 *註一 一較高下。
結果，連斯基就這麼死在奧涅金手上……深感後悔的奧涅金，日復一日徒具形骸、毫無生氣；多年後，他與塔蒂雅娜在一場舞會中偶遇，點亮了過去那段塵封在心底陽光、充滿悸動的時光，奧涅金急忙向塔提亞娜悔悟，試圖想挽回她的心；可你我都知道，失去的時光將一去不復返……
等著奧涅金的結局，究竟是什麼呢？
俄羅斯畫家 Elena Samokysh-Sudkovskaya 替普希金長篇詩體小說《尤金‧奧尼金》繪製的插圖。圖/wikipedia
歌劇《尤金‧奧尼金》改編自「俄國文學之父」普希金（Aleksandr Pushkin）長篇詩體小說《尤金‧奧尼金》。這本著作當時在俄羅斯家喻戶曉、還是學生必須背誦起來的教材；細膩反映了俄國當代現狀，沒有史詩級大場面，卻將小人物的心理狀態描寫的相當細膩。
值得一提的是，劇中奧涅金與連斯基的決鬥場景，也映照進普希金的真實生命中——1837 年，普希金為了捍衛妻子的名譽，在和喬治·丹特斯（法語：Georges-Charles de Heecheren d’Anthès）的決鬥中深受重傷，人生在兩天後就畫下帷幕。
柴可夫斯基下筆前超掙扎？「馬勒」還是歌劇成名的功臣之一！
通常在改編家喻戶曉的作品之前，壓力都會頗大；那時，柴可夫斯基就經歷了不小的心理壓力，在正式改編之前不停地思索：我應該要下筆嗎？萬一寫不好被取笑怎麼辦？
不過，在一個失眠之夜後，柴可夫斯基下定決心——那就來寫吧！不過既然要寫，我就要寫的與眾不同！
柴可夫斯基並沒有把普希金的小說全篇取材，而是挑選出重要段落譜寫成「抒情詩場景」（lyrical scenes），僅擷取原著中他覺得至關重要、又涉及角色情感的場景。
然而，歌劇並未失去張力。柴可夫斯基細膩地放大角色的內心狀態與掙扎，每一首獨唱或重唱曲情感都極為精彩，「對比」亦十分迷人，好比表現兩姊妹個性迥異的音樂，表現連斯基與奧尼金性格差異的音樂，又或是圓舞曲（上流社會）與農民歌舞音樂（鄉間）之間的對應，相當值得聽眾玩味。
談及歌劇《尤金‧奧尼金》在全世界的成功，我們不得不提到一個人——古斯塔夫·馬勒（Gustav Mahler）！
這位憑藉著創作的「交響曲」系列聞名國際的作曲家，亦是一位相當優秀的指揮。
原先，《尤金‧奧尼金》在俄羅斯以外的地方上演，反響大多不冷不熱，甚至連柴可夫斯基親自出馬、首次在俄羅斯以外的地方演出（1888 年 12 月 6 日在布拉格）也並未獲得太大回應。
只不過，到了 1892 年，當《尤金‧奧尼金》首次在德國漢堡演出、由馬勒擔任指揮，獲得了一片好評——觀眾以熱烈掌聲表達對它的喜愛，演出結束之後還敲碗安可曲，給足了柴可夫斯基面子，間接打破在演出之前、柴可夫斯基擔心大眾不會喜歡這部作品的心理陰影。因此，柴可夫斯基特別感謝馬勒，大讚馬勒是「純粹的天才，充滿了對指揮的渴望」；馬勒對於柴可夫斯基的形容詞亦相當可愛，稱他是「一位非常可愛的老紳士，舉止高雅，看起來似乎相當富有（兩位的夢幻連動是不是讓人超愛！）*註二。
《尤金‧奧尼金》三大詠嘆調這邊看！每一首都精采絕倫
第一首，大家絕對不能錯過第一幕中的詠嘆調、由塔蒂雅娜唱出的「寫信場景」〈Letter Aria”Let me die, but first…”〉。
劇中，塔提亞娜不由自主地愛上了奧涅金，情愫瘋狂湧入少女內心之際，她無法入眠——而是通宵寫信給心上人。這封信在塔提亞娜豐富的情感變化之下經過多次修改，寫完時已經破曉，柴可夫斯基將情竇初開的少女心境渲染地格外精彩，成為了歌劇史上最偉大的獨白之一。
音樂上，充滿許多細膩的描繪，好比弦樂的顫動和震音（tremolo）反映塔蒂雅娜寫信時的不安與矛盾；管絃樂快速的十六分音符、八分音符的撥弦，模擬她因為寫信和激動不已的心跳；同時，還穿插著兩段代表著塔提亞娜、奧涅金的主題動機（leitmotif）；在「你為什麼來拜訪我們？」（英譯：“Why did you visit us?”）的叩問之後，她揭開了一切，音樂節奏加快，隨後情緒轉變——雙簧管奏出愛情告白的主題。
塔提亞娜猶豫又輕柔地唱出主題，「你是守護天使還是狡猾的誘惑者？」（英譯：“Who are you? My guardian angel or a wily tempter?”），雖然深怕被拒絕，但她還是決意嘗試。
最後，銅管和絃樂響起，塔提亞娜以顫抖的語氣結束了歌唱。
下一首，是第二幕中，由連斯基唱出的詠嘆調〈哪裡去了，我美好的黃金的青春？〉（Where have you gone, O golden days of my spring?）。
劇中，在奧涅金無理的調情行為後，連斯基氣憤之下相約與他決鬥。可是，與昔日好友反目成仇哪談何容易？在等待奧涅金前來決鬥的地方之前，連斯基惆悵、憂鬱地唱出這首詠嘆調，一邊感嘆過去的美好時光，一邊深怕奧爾加會從此遺忘他。
整體散發著濃濃的哀愁氛圍，木管樂器交織演奏的旋律哀戚不已，讓聽的人不自覺感到憂傷。
最後，千萬不要錯過在最後一幕中，塔提亞娜和奧涅金帶來的精彩絕倫的二重唱！
韶光荏苒，兩人都不再是初遇的模樣——一個滿是懊悔、一個已經嫁作人妻，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爭論非常精彩，音樂亦相當高昂激動。
塔提亞娜唱的那句「我們沒辦法回到過去，現在的我已經是另一個自己，我的命運已經決定好了，我將永遠對我丈夫忠誠」（英譯：“You cannot bring back the past!I am another’s now,my fate is already decided,I shall always be true to him.”），與奧涅金一再地懇求她不要離開、不要拋下自己的傾吐，不禁令人不勝唏噓——我們都知道，他們無法回到過去，「後悔」將常駐於心上。
🔸🔹柴可夫斯基《尤金・奧涅金》歌劇音樂會🔸🔹
講了那麼多關於歌劇《尤金‧奧尼金》的故事，想一睹激昂的音樂和抽絲剝繭複雜的人性情感，就不要錯過柴可夫斯基《尤金・奧涅金》歌劇音樂會！
這一次，邀請到一眾優秀的聲樂家們演繹歌劇主要角色，韓國男中音丁一憲飾演奧涅金、臺灣新銳女高音蕭涵飾演塔提亞娜、曾獲第四十屆義大利威爾第國際聲樂大賽銀牌的韓國男音高崔勝震飾演連斯基、活躍於台灣聲樂界的次女高音翁若珮飾演奧爾嘉；衛武營藝術總監簡文彬將親自擔任指揮，帶領高雄市交響樂團與高雄室內合唱團挑動我們的心，一窺這部經典歌劇。有興趣的大家絕對要親臨現場！
註解
註一
決鬥在十九世紀俄羅斯時常上演，被視為是捍衛個人尊嚴的表現，特別是貴族會對其特別看重。（參考資料：Savoir Article，“決鬥吧！榮譽的俘虜們！《普希金的天使》（2007）” ）註二
馬勒對柴可夫斯基的描述，出自《Tchaikovsky Remembered》（1993）一書。（參考資料：Tchaikovsky Research，「Gustav Mahler」）
參考資料
- 夏爾克的音樂故事，「情已逝，愛難追／柴可夫斯基歌劇《尤金‧奧涅金》(Tchaikovsky Evgeny Onegin)」
- 衛武營本事，「【是風花雪月？還是世態炎涼？～《尤金.奧涅金》的戲裡戲外】」
- ROYAL BALLET&OPERA，「Eugene Onegin」
- Savoir Article，“決鬥吧！榮譽的俘虜們！《普希金的天使》（2007）”
- TEARTO ALLA SCALA，「Evgenij Onegin」
- UNITAS 聯合文學，「【焦元溥專欄｜樂讀普希金】《尤金．奧涅金》（上）」
- Tchaikovsky Research，「Gustav Mahler」
- mahler foundation，「1892 Opera Hamburg 19-01-1892」
- 只有旅行和藝術可以自己決定，「Eugene Onegin 主要詠嘆調欣賞」
- opentix，「柴可夫斯基《尤金・奧涅金》歌劇音樂會」
- DM’s opera site，「“Eugene Onegin” by Pyotr Ilyich Tchaikovsky libretto (English)」
Author: Karen Lee
❝什麼都忘了不要緊，跟著心裡面的燕子，就不會迷路❞ - 音音有代誌的編輯。正在改變形狀的世界裡試著不要改變太多自己的形狀。
